我很想不顧一切的拔腿就跑，但是在逃跑之前有個問題得先解決：薇拉還是不受控制。
我必須試著從薇拉的精神中搶回她身體的控制權，如果我能連上內部精神網路而且有薇拉
的連線號碼......
可惡！地下城現在根本沒有無線網路訊號啊！我得另外找個方式與薇拉的思考中樞連線。
不知道透過藍牙訊號與薇拉連結可不可行，如果成功的話我應該可以試著駭入她的中樞神
經。
再開一個思考患流吧，我打開了第三個思考串流，現在一共有三個人格在我的大腦中運作
，一個應付薇拉的拳腳攻擊，一個盯著藍鳳凰，另一個要負責進入薇拉的思考中樞。
啊！要是再多來一點狀況讓我多打開幾個人格的話，我可能真的要精神分裂了。
多重意識的運用並不是什麼超能力，它説穿了就只是比較能夠一心多用而已，雖然這是一
種天賦，但一般人一樣可以透過訓練以及各種軟硬體的支援掌握多重意識的運用。
只是這項技巧或多或少有些副作用，像是造成解離性人格之類的，因此不見得大家都想訓
練自己使用多重意識。
我的主要人格現在處於潛入視角，我眼中的薇拉和藍鳳凰就像是電影中的演員，我有一種
身為第三者的旁觀感。
我打開附屬於思考中樞的藍牙裝置，我發現薇拉的也開著，而且沒有設密碼......這麼粗
心？
我檢查了薇拉的防火牆，她的思考中樞對於資訊安全的各種細節可說是滴水不漏。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世界冠軍，她背後的經紀公司還有資訊安全顧問一定也都相當的專業，
實在沒有讓駭客從網路上入侵的可能性。而事實上，現在的她也沒有任何思考串流向外界
連接。
「她的身體到底是怎麼被人接管的？」
我百思不解，而就在我試圖修復薇拉的同時，我的思考串流也一直跳出錯誤訊息，看起來
我也被這個精神駭客攻擊了。
『遠端使用者想要開啓你的思考串流。』
『取消』
『遠端使用者想要打開反射中樞控制選項。』
『取消』
『遠端使用者已強制開啟新的思考串流』
『關閉新的思考串流』
啊！這個駭客真的超煩人的！
「重新開啟反射中樞控制選項」
怎麼回事？
「呼吸速率調高」
「胰島素分泌增加」
「甲狀腺素分泌增加」
「多巴胺分泌增加」
「副甲狀腺素分泌調整到最小值」
「瞳孔收縮」
糟糕了，他竟然真的入侵成功了，他不斷的打開新的思考串流，我根本來不及處理，他一
直胡亂調整我體內的各種平衡機制，我的身體開始出現呼吸急促、輕微痙攣、暈眩......
等等麻煩的小症狀。
看起來我必須多啓動一個人格來與他爭奪控制權，不然的話我可能會立刻癱瘓。
好在他一次只有辨法處理一個意識，所以現在的薇拉只是雙眼空洞的跌坐在地。她全身上
下的衣物全部都被燒成焦碳，露出了大理石雕像一般，細緻、完美的再生人軀體。
『關閉擬似人格』可以讓植芝大師休息一下了。
藍鳳凰和我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牠沒有在燃燒，可能是因為沒有氧氣或是牠身上的硫
粉用完了。但牠還是在繼續放熱，我看了一眼我的小眼鏡，地下道內的溫度已經上升到攝
氏四百七十多度。
我實在不知道牠能把這個地方加熱到什麼程度，但是再這樣下去，就算身著防火設備，我
早晚也會被烘熟。我真的無法理解，這隻鳥身上是怎樣儲存如此無窮無盡的能量。
我肩負起薇拉開始向出口處撤退，再生人並不是機器人，她的構造是擬似細胞和人工臓器
而不是馬達和齒輪，因此她的體重是成年男性可以負擔的。
雖然捨棄同伴是我的價值觀所不允許的事，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會為了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
再生人丟掉性命，我只能祈禱上蒼別讓我做出這種決定，那會變成我一生的心裡陰影。
但是倒楣的我被迫不自覺的拋下她了，又一陣更強烈的雜訊通過，那個潛伏著的精神駭客
成功的將我的主意識隔絕開來。
我的感覺神經仍然能運作，但我全身上下的運動神經通通都失控了，我成為了一個會跑會
跳的植物人。
我鬆手，薇拉軟倒在一旁。
結束了嗎？我意識到失敗。
雖然我在自己的基地裡有身體及意識的備份，但我的求生本能卻一直在掙扎，我的雙眼累
得快要閉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眨也不眨的死睜著，我努力的想要抬起那雙不再屬於我
的手，但這雙手卻開始解下我身上的裝備。我的胸口隨著那雙不屬於我的手拉下拉鏈而感
受到到一陣燠熱。
掙扎無用，我放棄了。
就在此時，火警系統開始運作，通道頂部的消防設備灑下了大量清水。
高溫、蒸汽、白霧，視覺所見的一切皆是朦朧。
過了幾分鐘。
「空！——」敲缽的聲響迴蕩在地下道中。
「嗡！縛日囉怛訶賀斛。」
我耳中傳來一陣清嫩卻又沉鬱的比丘尼梵唄，這莫非是剛剛那個逃跑的年輕比丘尼？
那一聲嗡，低沉而有力的搖撼著我的意志，我的耳、我的顱腔、我的胸腔，我渾身的孔竅
全都在共鳴。
從我們一進地下道就一直不斷從廣播系統中傳出的在耳邊轟鳴的噪音被這聲梵唄干擾，變
得不再引人注意。
我感覺到靈魂中有個地方斷裂了，在遙遠的某處傳出了心靈的尖嘯。
很意外的是，駭客沒有再接管我的身體了。
一重獲自由我就立刻試著再次進入薇拉的思考中樞，她的人格主體被完整的隔離開來，但
不是這個駭客搞的，她是自我隔離，看樣子她的記憶與人格中有些相當重要的事物是即使
身體被搶走也不能流出的。
精神駭客原本已經全面接管了薇拉的身體，但在比丘尼的誦經聲中，精神駭客撤出了薇拉
的意識，留下了一堆後門、一堆防護漏洞，這讓我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在薇拉的身體中再開
啓一個新的人格進行控制。
我和被我控制的薇拉轉頭向著梵唄迴響的地方奔去，果然，剛剛逃跑的比丘尼就在這邊敲
著銅鉢唸著經。她能夠呼吸，看樣子空調系統已經補足這裡的氧氣了。
我對她大叫：「閉上眼，繼續唸，我有辨法認路。」
比丘尼微微頷首，我讓薇拉一把抱起那個小個子的比丘尼，我們向著來時的出口奔去。
『小眼鏡，啓用光濾鏡，啓用紅外線攝影鏡頭。』
我閉上眼睛，在思考串流中開啓了監控模式，由小眼鏡代替我來看，雖然這不是完整的視
覺影像，但是要逃跑至少還夠用。
我大概知道駭客是怎樣侵入我們的意識了，他並不是直接利用精神網路進行駭客活動，事
實上，透過剛才的交手，我理解到目前的台北地下城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用的網路連線。
這個駭客利用地下城的照明設備及廣播系統送出影響下意識的聽覺及視覺訊息讓我們主動
關閉意識內的防禦程式，然後再透過藍牙系統、WiFi訊號或者是簡單的調幅調頻電波發送
訊號與我們的神經植入式電子設備連線，藉此接管我們的運動神經，他們肯定有自備的發
信器。
而比丘尼的誦經聲以及重新恢復運作的消防系統產生的大量水氣，則讓我們得以脫離對方
視覺及聽覺訊號的干擾。
我猜甚至有可能這些誦經聲還可以反過來干擾對方的思維能力，因為誦經聲一響起，我就
感覺到另一頭傳來一股痛苦的訊號，而這個精神駭客也立刻斷線了。
「venari」
藍鳳凰振翅低飛向我們，精神駭客沒有再繼續接管我們的意志了，但是為什麼藍鳳凰還能
夠繼續動作？也許這個精神駭客並沒有被擊倒，雖然他沒有辦法再執行駭客入侵的行動，
但他還能下達簡單的指令。
又或許藍鳳凰的操作者和精神駭客不是同一個人，那他們剛剛為什麼不一起夾擊我？莫非
是因為不想消耗掉剛弄到手的新棋子？也許薇拉或是我對他們而言還有用處。現在沒時間
多想了，必須趕快逃！
『腎上腺素分泌調到最大值』
我和抱著比丘尼的薇拉沒命的跑。
『EMP模式』
我舉起殺手鐧向藍鳳凰身上不斷投出脈衝波，牠被我擊落在地停下來了！
果然，牠不完全是基因編輯生物，牠的身體至少有一部份是精密電子設備。當然，牠身上
也一定有自體修復的機能存在，不然一開始的尖端放電就該讓牠再起不能了。可惜的是殺
手鐧快要沒電了，不然這也許是個撂倒牠的好機會。
『抽水』
我把殺手鐧插到飲水瓶裡，瓶中全都是我剛剛電解剩下的硫酸。
『水彈』
我把殺手鐧指向藍鳳凰的頭部射出硫酸水彈。
水彈模式射程低，準頭又差，但好在這隻鳥被脈衝打到後癱瘓了一下，因此硫酸彈才能擊
中藍鳳凰，讓牠雙眼被腐蝕。藍鳳凰的眼睛被硫酸蝕出一小陣濃煙，牠憤怒的甩著頭。
殺手鐧這下真的沒電了，我手上的備用電池已經全部消耗光，而且更糟的是，我從來沒有
想過要讓殺手鐧發射強酸液體，所以內部的銃擊管道大概也報銷了，再次擊發的話我可能
要冒著炸膛的風險。
殺手鐧沒電，薇拉又近乎是個廢人，身旁看起來很柔弱的這個小尼姑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事
，我們能選擇的只有沒命地跑。
最後，我們還是逃出來了，硫酸彈並沒有對藍鳳凰造成足夠的傷害，但牠似乎是接到指令
只需要把守固定區域，因此我們一離開連接通道牠就沒有繼續追殺我們，而且因為硫酸的
腐蝕也讓牠沒有足夠的視力可以來尋找我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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