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秉燭遊
作者：小黃叔
願天下讀書人，
不為大勢所趨，
不為大義所困，
不為大局所惑，
不畏前路漫漫無光，秉燭而行。
── 李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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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致良知
第二十三章 無懈可擊
隨著袁世榮化做一團氣機消散於夜色中，這次的任務似乎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李純良看到了地上許多的小水晶，下意識的開始蒐集起來，這些拿回去給公司，可都是積
分和錢啊！
「別撿了，我們要先下山。我怕剛剛戰鬥的波動和外溢氣機會引來深山裡的氣妖。」范衛
國阻止了李純良的動作，嚴肅地說道：「更別說──」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一陣窸窸窣窣的吵雜聲由遠而近傳來。幾秒之後，數十隻氣妖從樹
林深處蜂擁而出。
「護！」
李純良快速的寫下了護字的草書，淡紫色的護壁擋在湧出的氣妖前，然而眨眼之間護壁快
速龜裂。
怕什麼就來什麼。
范衛國快速掃視戰場確認情況。
李純良在身旁，氣機充足。
宮莉萌還在昏迷。
章道吉和四號站的稍遠，而且氣機都快見底。
范衛國快速下達指令：「所有人朝著中間聚攏，穩穩向後退。」
啪啦一聲，護壁碎裂消散，各種奇形怪狀的氣妖朝著眾人張牙舞爪而來。
斬。
斬。
斬。
斬。
斬。
李純良自知自己是現場氣機最充足的人，因此退的最慢，承受正面最大的壓力。
在七、八隻氣妖被斬成碎片後，章道吉、四號終於與拎著宮莉萌的范衛國會合。
偶爾從後方支援而來的氣彈和氣機長籤讓李純良頓時壓力大減，然而氣妖的數量實在過於
龐大，還是有幾隻闖過了他築成的防線向後方跑來。
章道吉咬著竹籤向前迎擊。
所幸，整個陣勢仍順利的往樹林外緩緩後退。
李純良氣機裹住全身，左手手肘向左一撞頂開了一隻氣妖，右手雙指沒有將斬字揮出，而
是下一戳，洞穿了咬向自己右腿的氣妖，接著斜向上一劈，又將迎面撲來的氣妖砍成兩半
。
將斬字寫出後，不作為遠距離攻擊劈出，而是凝聚在手指上充當長劍，真的是非常好用的
近身戰技巧。
李純良在心中默默慶幸。
李都前輩，趁您在教導李至善前輩時偷學起來真是不好意思，但這真的是近戰弱雞的救星
啊！
也幸好氣妖的攻擊頗為直觀且單一，李純良才能將在訓練室鍛鍊已久的許多技巧展現出來
。
他單手撐地，一個側翻躲過了一隻大型氣妖的撲擊，卻沒有加以反擊，因為現在最重要的
是撤退，沒有空閒和這種皮多肉厚的大傢伙纏鬥。左手快速寫完了草書的阻字甩出，纏住
了大型氣妖，李純良順利的和氣妖群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一隻保齡球大小的氣妖悄然繞到了他的右側腹部，正無聲無息的緩
緩靠近。
而位在後方的四號抬起狙擊槍，槍口對準了那隻準備偷襲的球形氣妖，然而片刻之後卻壓
下了槍口，又再舉起，最終，又再一次壓下槍口。
白色的肆字面具默然的低頭。
訓練營裡教官的話語彷彿在耳邊迴繞。
永遠永遠要留有氣機保護自己，更別說是這種隨時會有氣妖襲來的戰場環境。
自己的氣機...已經快要見底了。
眼看球型氣妖就要擊中毫無發覺、仍認真抵擋前方攻擊的李純良的右腹時──
單手拎著宮莉萌，另一隻手猛力擊打氣妖的范衛國終於發現，發出警惕的叫聲。
「小心──」
然而卻來不及了。
球型氣妖狠狠的撞向李純良的右側腹部，發出喀啦一聲。
「咳────」
李純良噴出了一大口血，整個身體被撞的往左側騰空了兩個拳頭高，腳著地後踉蹌了好幾
步總算勉強穩住身形，右手一甩，將球形氣妖斬成氣機碎片。
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
夭壽夭壽夭壽夭壽他妹的痛啊！！！！
肋骨應該斷了。
李純良單手摀住右腹，左手抹掉嘴角的血，一臉痛苦的揪著臉。
「純良，沒事吧！？」
李純良舉起左手揮了兩下示意自己沒事，但只是這個小動作卻讓右腹傳來一陣劇痛，讓他
緊皺著眉頭。
無法靈活活動的他改回中衛時的戰鬥方式，將斬字甩向朝著自己衝來的氣妖。
刷的一聲，兩隻氣妖被斬成四瓣，頓時化為氣機消散。
好痛...
但幸好所有人都已經退到樹林的最外圍，來到與山坡的交界處了。
接下來，只要趕緊閃人就可以下班了！
李純良舉起有些顫抖的手，打算寫下阻字擋下所剩不多的氣妖時，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傳來。
「吼───────────────────」
什───？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陣宛如龍捲風襲擊的巨大氣浪在一行人之中炸開，將所有人拋飛
出去。
范衛國左手拎著依舊昏迷的宮莉萌、右手抓住不停扭動身軀的章道吉，在空中抓住機會右
腳踏住李純良的肩膀往下一蹬，避免他被氣浪拋飛。
然而，四號卻被氣浪高高拋起，接著重重墜落在樹林深處，面具也從臉上脫落飛了出去。
「吼───────────────────」
又是一陣宛如萬獸之王震憾無比的咆哮聲傳來。
范衛國穩穩落地後定神一看，心涼了半截。
從樹林深處走出的是一隻人型氣妖。
而且這隻氣妖壯碩異常，灰藍色的氣機更是雄厚無比，整張臉部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明
顯比剛才擊殺的那隻強上不少。
氣機才只恢復了一點...
沒有絲毫勝算...
「現在、立刻、跑────！」
范衛國朝著李純良大吼一聲，接著提著章道吉和宮莉萌以最快的速度衝下山坡。
「唉！？」
李純良發現躺在樹林深處的四號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手臂僅僅是撐著地板，沒幾秒就軟
了下去，掙扎了幾下始終站不起來。
糟糕，她動不了了...
而那隻人型氣妖在四號的不遠處停下了腳步，張開巨大的嘴巴對準了四號的方向，灰藍色
的氣機不斷的從空氣中析出後被吸入，它的腹部越來越鼓脹。
糟了。
李純良心中一涼，全身的氣機聚集於雙腳，猛力踏地後朝四號的方向衝去。
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李純良覺得這是自己鍛鍊列傳以來，速度最快最快的一次。
風在耳邊呼嘯，世界彷彿變得無比緩慢，他甚至能看到一點一點的灰藍色氣機從空氣中析
出，緩緩地的被吸入對方那噁心的難以形容的巨嘴中，肚子就像吹氣球一樣一絲一絲的膨
脹。
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四號，妳這傢伙吃了我那麼多便當，別想這麼輕易就死掉啊！
氣機在體內高速湧動，雙腳因為超越負荷的速度有股撕裂的疼痛，右腹部傳來的劇痛讓李
純良面目猙獰的緊咬著牙關。
給我趕上啊！
啵的一聲，彷彿氣泡破裂的聲音從人型氣妖的肚子中傳出，它的嘴巴張的更大，接著一股
柱狀的灰藍色氣機像是雷射炮般從它的嘴中湧出，向四號擊去，沿路像撕裂空氣般地發出
尖銳的摩擦聲。
而就在同一秒，李純良擋在了她的身前。
「護────────！」
李純良單手一指，護壁陡然出現在眼前，他緊接著雙手抵住護壁，將全身的氣機灌入其中
。
一般隨手拋出的護壁絕對擋不住那種聲勢駭人的攻擊。
灰藍色的柱狀氣機才剛剛接觸到護壁，李純良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右腹部外的衣服快速
被鮮紅色的血跡染色。
僅僅5秒不到，護壁上面滿滿的網狀破裂痕跡，眼看隨時都會碎裂開來。
有沒有這麼扯，全身的氣機都灌下去了才撐這麼幾秒？
李純良凝聚最後的一點氣機，打算一將其灌入護壁後，就要動用那股神秘的紅色氣機。然
而，當最後一絲氣機僅僅是經過文宮深鎖的大門往雙手集中，僅僅是經過而已──
文宮大門開了。
那個每天不論多麼努力地敲門，多麼暴力地撞門都沒有動靜的文宮大門，開了。
就像是深閨的少女終於覓得如意郎君，願意打開深鎖的房門。
一個難以言喻的空間在胸膛正中心出現，明明感覺只是一個點，卻似乎能聯繫到一個十分
廣袤的地方。
這是文宮？
開了？
第三境而立境？
李純良卻沒有時間多加細想，立刻將文宮中湧出的豐沛氣機灌注在護壁上。
隨著更大量的氣機注入，李純良雙手支撐的護壁裂痕逐漸被修復，顏色更從淡紫色變成了
更深的紫色，然後又因為那灰藍色氣機的攻擊產生裂痕，又因注入的氣機修復。
如此反覆。
咬著牙齒，感覺著全身都在哀鳴，右腹更是濕潤無比，隨時都有大量的體力從那裏流失，
但李純良雙手死死撐著護壁，不停地提醒著自己。
撐住。
還沒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純良終於感受到雙手一輕，巨大的壓力陡然消失。
成功了。
他擋下了那一擊。
人形氣妖似乎是憤怒敵人竟然沒有消滅，又從喉嚨中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
更多的氣妖從四處向著李純良和他身後的四號聚集來而，密密麻麻的氣妖將他們包圍起來
。
李純良雖然雙手微微發顫，視野所及之處全都是氣妖，但他卻沒有絲毫絕望、恐懼的表情
。
反而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現在，正是時候了。
「...想必，你們都沒見過李至善前輩的劍吧？」
那讓人目眩神迷、由衷嚮往的劍術。
認真的體會過吊墜裡李至善在山上練劍時的回憶，才會知道寫成斬字實在太委屈那紅色的
氣機了。
無視著逐漸逼近的眾多氣妖、無視著眼前又再度張開嘴巴、鼓起肚子的人形氣妖，李純良
雙指併攏，聚集了紅色的氣機，在眼前緩緩地寫下了「劍」字草書。
劍字成形，李純良曲指一彈，彷彿是劍刃輕顫的聲音響起。
圓形的波紋轉瞬間從劍字擴散出去。
轉瞬而逝，樹林中又恢復了詭異的寧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李純良的眼神有些疲憊，臉上卻露出了像是小孩子惡作劇成功的得意表情。
「怎麼樣，厲害吧。」
語畢，方圓百米內的氣妖全都爆散成各色的氣團緩緩溢散，樹木更是紛紛從攔腰斬斷處滑
落。
無數氣機在夜色中緩緩升空，美不勝收。
從遠處朝山上一看，此處樹林竟是完完整整的禿了一個漂亮的圓形。
李純良看著人型氣妖濃厚的氣團逐漸溢散在夜色中，雖然臉上是愉快的笑容，但心中卻也
忍不住滴血。
畢竟又是一集回憶飛走了。
對不起啊，李至善和李惜緣前輩。
啊...右腹好痛...
「妳沒事吧？」李純良單手壓著右腹，回頭想要確認四號的情況，卻一時間愣住。
四號不知道時麼時候已經坐起身來，就這麼呆呆地望著自己。
她的肆字面具似乎被一開始的氣浪吹飛，終於露出了面具下的臉龐。
厚厚的、有些凌亂的過眉瀏海、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消瘦的臉頰、蒼白的膚
色，可能是因為那似乎永遠平靜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感覺起來比想像中成熟許多，但那
精緻的臉蛋就像是人偶似的。
只是如今的四號看起來似乎在發愣，嘴唇更是微張，終於讓她的表情上有了一些人味。
「妳沒事吧？」李純良一時忍不住，左手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臉頰：「妳很可愛啊，沒事幹
嘛一直戴著面具，露出臉來多好看。」
「...先生。」四號似乎是因為李純良的舉動回過神來，但她的臉龐上卻顯露出更多困惑
、不知所措的表情：「...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真的不能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先生要這麼做...要對我...這麼好...」四號
微微側頭，似乎充滿了不解，她的眼神從李純良還滲著血的右腹，回到了他的臉上，專注
地、認真地問道：「是先生你把我帶出訓練營，我卻差點打碎了先生的喉嚨。」
「先生明明不用一直堅持送吃的給我。」
「先生明明不用一直找我說話。」
「先生明明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我。」
「但是先生卻做了...全都做了...為什麼？先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嗎？我明明什麼都沒
有才對...」
「我真的...不能明白...」
「真的真的...不明白...」
李純良第一次從四號身上感受到這麼多冷漠以外的感情，他甚至覺得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
出一些想法。
困惑、不解、猶豫、困擾...
似乎、也許、可能、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李純良苦笑著抓了抓頭髮，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想讓你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善意。這種話自己絕對說不出口啊！太讓人害羞了啊！
果然，這時候還是要輕鬆一點、特別一點的回答吧！
沒問題！這我最擅長了。
李純良抿了抿嘴，看著死死盯著自己的四號，認真地開口說道。
「別看我這樣，我其實超級喜歡蘿莉的哦！」
「啊，你知道蘿莉吧？所謂的蘿莉，就是指8到12歲的女生、或是像妳這樣嬌小可愛的女
孩子哦。」
語畢，李純良露出了自認為最爽朗的露齒笑容。
四號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先生...就算是為了敷衍我...」
「嗯？」
「...您這樣也是非常非常的變態哦。」
「咦！是嗎！？」
「是的。」
李純良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總感覺四號的眼神裡多出了一種鄙夷的意味。他覺得自己回答
的非常好啊？優雅而不失風趣！
只不過，現在可不是糾結這問題的時候，再不趕快離開這裡，只怕氣妖又要被吸引過來了
。
李純良俯身，伸出雙手，忍著右腹的痛，把仍不能動彈的四號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了起來，
一邊緩緩走出樹林，一邊愉快的說道：「好了，先回公司吧，下班了下班了！」
被抱著的四號微微仰著頭，盯著著李純良的側臉，良久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先生...」
「嗯？」
「您其實也是...非常非常的狡猾。」
「咦！有嗎！？」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