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鳳凰和沐勁修又在意識對練，到如今大鳳凰之書已經沒把沐勁修當作僕從
，而是當作自己的一頁化身看待，在武道上的指點再無保留，甚至還會從他的立場思考，
調整教學。
獲得一個真神境界的神獸指點，那是什麼概念？整個現世總共也才六座真神『麒麟、
九殷、真龍、孽龍、伏龜、芒牙。』六座都有通天徹地之能，比如一擊毀滅大地意志、或
者一息毒殺億萬眾生，那都是信手捻來。
雖然九殷現在竄得鳳凰的大位取而代之，身為上個世紀的真神，鳳凰當初的神通還要
超過九殷，他來指點沐勁修，簡直是用斬馬刀來殺雞、洩水壩來滅蟲，只要領悟其中千萬
分之一精妙，即蛻變為人間第一流高手。
原本對練得好好的，沐勁修正運作屠戮訣施展拳腳，和鳳凰化身打得不亦樂乎，沒想
到還在談笑，變異陡生！
「屠戮訣，天幡滅神擊！」
意識幻化的沐勁修突然打出一招遠超他目前境界的神殺之擊，這是因為鳳凰面對此訣
，內心有所恐懼，竟不小心催出心魔，影響了沐勁修，九頭蛇神力蔓延千里吞天滅地而來
！
「五色鳳鳴訣！」鳳凰大驚失色，變化青鶡，赤鶉，黃焉，白肅，紫鷟，卻在恐慌之
下突然渙散，不得已又變招，借用同修好友最強防禦神通：「玄武伏壳氣！」想要自保，
已經不及，九頭蛇神力黑色蔓延，吞吃鳳凰，他在黑氣中哀嚎溶解，再無重生之力。
「鳳凰！」沐勁修大叫一聲，卻把爵黑龍給驚醒，才發現自己已經從意識世界中被彈
出。
「小兄弟，你還好嗎？」他關懷地問，以為沐勁修又走火入魔。
「沒事沒事。」沐勁修可愛地揮了揮手，意識中著急叫喚鳳凰鳳凰，突然眼前一片火
光，變成一本微微燃燒的橘皮書，書頁打開，鳳凰竄出，又化成了平常的樣子。
「心魔心魔，一點小挫折，我沒事。」
從出世到成神，鳳凰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的重生神通，甚至強大到他在上個世紀，以
為自己絕對是五方真神裡面最強大的存在，不料曾經在對敵中，被邪教宗主『齊名幡』殺
神之招剝奪了重生能力，這個經驗變成他一個再也無法磨滅的心魔。
「木木小童，我們再練過。」
沐勁修微微皺眉，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眼前神靈，滔天恩惠無以回報，少年默默地
覺得愧疚。
隔天清晨，爵黑龍起床看到少年難得還在睡，笑了一下，細細觀察，卻發現沐勁修七
竅都有細微黑煙，頓時皺起了眉頭，不過他今天有要事，沒時間處理這事，便先離開了。
沐勁修起床的時候倒是神清氣爽，經過昨晚的擂台累積，他現在身上有十來片晶石，
晶石指得是黯淡或者徒具其形的獸魄，用作貨幣，一片大約是八千至一萬金左右，有時價
格會波動，他開心地推開石門，往丘牛牧場走去。
這一路上他還哼著廣場演出的戲劇小曲呢。
「呃....小兄弟，真是對不住啊。」 沒想到來到牧場，牧場主人一臉愧疚：「你預
定的那頭丘牛，昨晚被號家的人強行徵收了，我把訂金賠給你吧。」
沐勁修傻在原地。
牧場主人見他神色，以為他生氣了，繼續補充道：
「號家的人其實是好相處啦，只是昨天是號家三公子到處徵收獸魄練功，號家在城內
權勢滔天，除了直屬城主的拍賣場、誰都只能買帳，聽說是他昨天不知鬥技打輸了誰，想
要關門練功的緣故。」
鳳凰輕嘆一聲因果。
這一番話在沐勁修耳裡，有如五雷轟頂。
自己為了挣錢，去折磨這牛，然後又為了不折磨這牛，去挣更多錢；若不是為了拯救
這條牛，他就不會去擂台格格鬥，他不去擂台格鬥，這頭牛便不會被號家殺死，一連串因
果，使得種種努力，徒勞無功。
牧場主人接下來說的話，他充耳不聞，只是不斷思索，閒晃到牧場與犀城的大路中央
，就這樣站在十字路口下烈日曝曬。
人生本來就在因果之中，唯不是人人得見因果，這次遭遇對沐勁修心境有莫大影響，
鳳凰也不說話，就讓他默默參悟。
不知何時，他從站姿變作盤腿入定，直到日降月昇，黑夜漸至，沐勁修終於緩緩張開
雙眼。
「我懂了，生靈與生靈之間，只要相遇、便沾因果。」他想起獵人聚落的一切一切，
父兄死、狼王死、村民死、母親死，都是起於一因，同生一果：「但是我要如何從中解脫
呢？」
鳳凰聞言，想幫沐勁修穩固心境：「要破因果，也有很多法門，大力量、大覺悟，大
智慧，不過呢，無論是哪一個法門，都需要你向上參悟，在你現在的境界來說不可能，先
努力修練就對了。」
沐勁修點頭稱是。
兩人對談間，一輛接近城門的馬車，忽然轉向朝他們而來。
鳳凰目露精芒：「木木小童，你準備好要做更高境界的參悟了嗎？你的劫數來了。」
果然，馬車停下後，來的是號家三公子，號常心！
千萬年前『穢』未降世，人類最高境界就是宗師，但在那之後，萬物眾生皆可修煉到
超玄絕聖、通靈達神的境界，人類初級宗師境界之後，又有『徹體、鍛氣、煉神』三個境
界。
號常心修為相當宗師境界，但是跟在他後面的兩個僕從卻都是『煉神』高手。
這還不算，沐勁修運用火焰精華，『真焰參悟』，看見兩個僕從身上，都至少有四處
能量遠遠超過人類，定然是四件極厲害的獸魄武具，號常心身上則已經被獸魄能量團團覆
蓋，顯然是有甚麼極為厲害的本命獸魄。
「在你們這個等級戰鬥，通常都是先比本命獸魄、然後再比武具、然後鬥技，最後才
是修為，等你晉升到煉神境界，才有可能用鬥技壓制對方獸魄。」鳳凰說道：
「他現在裝備齊全，除非我能再給你甚麼神通，否則無論如何指點，你都必敗無疑。
」
號常心惡狠狠地道：「原來是你這個沐甚麼沐甚麼的孽種，維佐維佑給我打！」
一聲令下，號家兩個僕從發出鬥技，一左一右陣型包抄，鳳凰這算看清楚了，這哪是
甚麼僕從，根本就是軍隊將領級人物！
知道今日絕對無法善了，沐勁修破釜沉舟：「屠神戮仙訣！狂氣參悟！」能量凝聚的
第一階段是精華，無數黑色九頭蛇精華穿體而出！
這『屠戮訣』殺傷力遠超『紅焰蓮生拳』，精妙程度可以引仙人側目，可是卻和重生
神通有所牴觸，使得沐勁修現在完全失去重生能力。
號家雙僕透過本命獸魄，運作的能量是比精華更高一級的『原力』，若說精華是自然
形成的鐵礦石，原力就是已經過打造的鋼鐵，兩者從本質上有根本的不同。
饒是那九頭蛇精華霸道得兩人暗暗心驚，卻絲毫不擔心會被翻盤。
經驗來說，八成以上人類的慣用手是右手，號家維佐連環數爪向沐勁修右側攻去，掩
護維佑跑動，無論沐勁修怎麼打，維佑始終維持在一個他雙手搆不著的角度，然後用拳腳
攻擊死穴。
維佐的獸魄武具是鐵爪，維佑則沒打算動用武具，僅憑本身修為，一拳一斷，慢慢的
把沐勁修身上骨頭一根一根拆斷。
前三招還能說只是略處下風，九頭蛇精華凶狠地吞噬著野獸原力，居然沒有被一擊消
滅，而且，雖然九頭蛇精華一吞下原力就會自爆，卻能源源不絕地生出新頭，很是玄妙。
但是三招過後，維佑雙腳站穩，一擊命中沐勁修左臂，連肱骨也斷去，鬥技威力大減
，之後兩人連續摧折，肱、尺、橈、骶、脛、腓六骨全斷之後，沐勁修只能被壓制在地任
人宰割。
鬥爭結束，號家兩僕各自扣住沐勁修左右手，號常心助跑上來就是一腳，直接踢破沐
勁修下腹內臟，兩道血液自嘴部狂湧。
之後是一連串慘無人道的虐踢，形狀之慘，連軍人出身的維佐維佑也不想形容，直到
沐勁修像一塊破布完全癱軟，號常心才停手，換作尋常人早已死了好幾回。
號家雙僕雖然絲毫不動也不驚訝，卻暗自交換了好幾個眼神，他們其實是正房朝柔柔
的護衛，授命即使再出格也要完成號常心一切命令，但是有甚麼大變故一回府必須馬上回
報。
踢到號常心自己額頭都出汗之後他哈哈大笑，然後好像突然想起甚麼一樣：「啊哈哈
哈哈，我想到了，等我等我。」
他回到馬車上，取出了一個瓷瓶，維佐維佑雖是絕對服從命令的軍人，互相臉色也一
變，兩人眼神交換，不知道是否該阻止世子。
那號常心，平時雖然在街坊也會打人，卻從來沒有打得這麼殘虐，一方面是號常弓總
在他身旁，另一方面也是其實犀城沒有人會真正去跟他結怨。
而沐勁修不僅在鬥技上完全壓制他，甚至害他在眾人面前傷到下陰，丟臉中的丟臉，
號常心的狠戾之心完全爆發，朝柔柔用巨大權勢就是要將他寵得不會將人當人看，經過這
日，顯然如此。
號常心拔開瓷瓶木塞，滋地一聲黑氣冒出。
鳳凰突然大叫不妙，這是『穢』啊！這個腦殘公子，居然要以人煉魄！
此時《大鳳凰之書》陷入極大掙扎，他現在唯一拯救沐勁修之法，就是顯露真身，如
此只要一招，不，甚至只是顯露真身，眼前三個人類說不定就被消滅。
但哪怕只動用一絲神力，肯定都會引來『九殷』或『齊名幡』，二獸肯定直接破開空
間前來鎮壓，頂多只有半個時辰可以逃跑，無論轉寄宿眼前任何一人，或者乾脆用真身逃
亡，都不可能考慮。
至於甚麼事都不做，如果這個腦殘公子真的這麼沒常識，直接將穢從腦門澆下，沐勁
修必定再死一次不說，可能體內精華都會爆開，最凶險的是可能會將記憶消滅，被煉成白
癡！
不說鳳凰，維佐維佑也想不到，將軍世子竟然低能沒常識至此，維佑正要出言制止，
維佐一個眼神要他別動，一邊暗中捏碎了通信符，就這樣一個耽擱，漆黑『穢』物滴落沐
勁修天頂穴。
號家二公子正在洗澡，突然長袍中的通信符爆炸，他知道出事，力量開張、浴池頓時
宛若被砲彈炸到，轟地一聲池水全部從號常弓身邊被震開，這是號常弓顯露出他中級『初
變』境界，下腹柔軟處已經轉成鱗片，舉手投足都是野獸原力。
中級境界分為：『初變、異變、真變。』一變十二轉，已經不再是全然的純人類。
他一個彈起穿上長袍，抓起隨身靈弓，整個人彈射而出：「這三弟到底出了甚麼亂子
，讓維佐維佑動用了通信符！」
為免三公子誤殺其他宗門世家後輩，或者被其他高手誤殺，如果號常弓不在，跟隨號
常心的僕從都會攜帶這通信符，十八年來這是第一次真的有僕從使用此符，而且還是修為
頗高的維佐維佑，這就表示事情連兩僕都不能控制。
號常弓彈開池水的同一瞬間，穢物直接穿過沐勁修天靈蓋，侵蝕腦門，修士練體，連
骨頭內臟都難練了，何況是腦，如果身懷本命獸魄，自然可以用原力抵擋，可是現在沐勁
修只有精華之力，而且身體早就被摧殘到不可能施展鬥技。
「嘎啊————」
彷彿要榨乾屍體一般，沐勁修被虐得如同抹布的身體，居然又不知哪裡生出力量，雙
眼爆凸，整個人挺起掙扎，發出破碎而難聽的慘叫！
號常心這個時候突然回過神來，眼前的形狀太過恐怖變態，他內心也怕了起來，連忙
招手要維佐維佑拋下這人快點走。
三人上車正準備馳騁回府，把像蝦一樣蜷曲變型的沐勁修留在地上，號常心大喊驅車
，維佑卻像接到甚麼指令一樣又翻身下了車。
半炷香不到，號常弓已經趕到此地，夜色雖黑，但使出原力參悟頓時一切清明，他看
到地上焦黑之處正彷彿一個掙扎過的人形，已經明白發生何事。
他痛心疾首：「常心三弟竟然已經入魔到這種程度，娘親這次策略，莫要闖下大禍！
」
大鳳凰之書 第十一章：煉人（424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