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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outien (恆萃工坊) 看板: C_Chat
標題: Re: [閒聊] 魔法少女義務役(0-3)
時間: Tue Apr 11 23:31:03 2017
我應該去做些什麼正事了，奈何鬼使神差，又來寫這個小說。
第二章 請叫我天命真女羅三鳳
愛美是人的天性。
不然，為什麼成為魔法少女之後，得到的第一個能力就是變身，變出一身很炫的服裝
，暴露得引人遐思或讓人羞羞臉，又剛好在尺度邊緣？
近代以前的通說是這樣的：魔法少女，是人類希望、願望的具現；「魔女」或者惡靈
、妖怪什麼的，則是失望、絕望、怨望的產物。所以魔法少女都是漂亮可愛的，魔女則是
醜陋畸形的。
從哲學上說，這是欲望的一體兩面，是古典的二元對立、矛盾統一；對此，東方的印
度教－佛教一系提出了……（略）儒家與道家認為……（略）西方的亞伯拉罕諸教……（
略）希臘哲學……（略）及至啟蒙時代……（略）
然後這些在「魔法少女義務役化」的異變之後，也都變成屎了。
並不是這些古典哲學思想毫無價值，而是義務役帶來了前古未見的新狀況、新問題。
問題很簡單：現在醜女也會變成魔法少女了，怎麼辦？
這是普遍的問題。雖然世上有很多不同的審美觀，但一般而言，一百個少女裡面，通
常只有兩三個是特別漂亮的，然後有一些是還不差的，大部份是姿色平庸的，還會有一些
是特別醜的。現在，她們全都要當個一年魔法少女。
當然，我們可以想到：魔法可以整容吧？用魔法變漂亮不就好了？
的確如此。即便沒有魔法，只要有化妝術，再加上本人肯努力，大多數普通女性都可
以變漂亮，至少也可以不醜。實在和主流審美觀不相容的，也可以發展自己的特色，成為
一個非主流的美人，或者像舞蹈家、運動員、武術家，在技藝的磨練中，揮灑出生命的健
美，這比演藝圈和漫畫裡那種勾引男人性慾的美，高級多了──雖然實際上眾人還是喜歡
看臉看肉，但至少表面上要這麼說，這是一個如果不堅持的話，世界就真的會毀滅的，絕
對必要的偽善教條。
但這又有一個根本的問題了：我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軟軟萌萌，讓你們
看爽？
誠然，魔法少女是人們希望、願望的投射與集中體現，但如果她本人的願望和眾人的
願望相反呢？
青春期本來就是叛逆期，也許小女孩三到十歲的時候都很嚮往成為美美的魔法少女的
那一天，但隨著她們越來越懂事，相繼覺醒了虛榮心與嫉妒心，開始懂得「搞小團體」是
什麼意思……有人喜歡仗著美色來結交人脈佔便宜，有人厭惡這樣；成為魔法少女，無疑
會將這之中的張揚、嘲諷、衝突、欺侮和凌辱更加放大。
於是在不計其數的集體墮落為魔女的慘劇後，世界各國的教育心理學和義務役魔法少
女的管理輔導制度，都有了長足的進展。
例如，現在有一個胖妹，這裡姑且叫她阿金。阿金就是那種，不管在哪一種審美觀底
下，都沒有希望的少女。
之所以沒有希望，不是因為她長相彆扭，不是因為她身材矮胖，這些都可以用運動、
化妝和魔法改善。
之所以沒有希望，是因為她根本懶得跟人交往，沒有變美的動機。
從小，父母對她的關心就不多；上了學，同學也不愛理她，她也樂得孤僻，讀書考試
和班級活動，做到最低限度能過得去就算了。她也沒什麼愛好，看看漫畫、小說、影劇，
也只稍微比較喜歡那些嘲諷人間百態的，其他也就是打發時間看過去，可以脫離現實。脫
離現實也不是為了滿足什麼幻想，她只是純粹想要放空。
可想而知，她覺得魔法少女很蠢，什麼愛與勇氣，什麼撫慰人心，什麼守護世界，蠢
到爆，只有鎮壓魔女這一項還算有點意義，因為這展現了人類為了維穩，為了能繼續爽爽
過，是有多愛開外掛來「解決」社會共業所生成的惡果。這讓她有很好的理由，能夠繼續
冷眼看世間。
然而這樣的她，渾渾噩噩混到十四歲，也還是成為魔法少女了。
阿金不算歹命，生在一個比較和平富庶的島國，軍方很講人道，處理這種女孩子也很
有經驗。所謂「因材施教」、「適才適所」，在入伍訓學會基本的隊列和初級變身舞步以
後，營部會考察每個女孩子的氣質與性向，或者讓她們選課，或者由長官指定，分派不同
的教官，教導肢體開發與靈力運用：優雅的就去學芭蕾之類，熱情的去學森巴之類，神秘
者學瑜珈，呆萌者學啦啦隊，討厭這些刻板印象和既定模式者，就學現代舞……至於阿金
這種實在不太能看，也沒興趣跳舞的，那就去打形意拳、太極拳。雖然在異變之後，現代
魔法少女的能力，比古代大為弱化了，不再是一覺醒就會飛來飛去、一發勁就能轟垮大樓
的怪物，但靈感、氣感還是會有不小的提升，何況這幾年本來就是體能最好的時候，在此
期間不論練舞還是練武，皆能事半功倍。
如果有擅長教學和氣機導引的老師帶領，即便是阿金這樣的，也能很快發掘出身體的
潛能，在運動中得到樂趣、建起自信，然後變出最適合自己氣質的魔法少女服裝，得到屬
於自己的美麗。結訓後分發下部隊，也當然不會分去那些在舞台上唱唱跳跳給人意淫的文
工隊，她可以去裝甲部隊或工兵部隊，即便開不上機甲，開個挖掘機或魔裝觸手之類的大
型機具，在救災行動中大顯身手，也能很威武的。
其實，還有一個更適合阿金這種人的專業，就是別名「吐槽役」的消防隊。阿金這種
從小就心如死灰的傢伙，對精神魔法的免疫力特強；尤其當魔女作祟時，她站在支援位，
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解咒者，甚至可以打前鋒，一上來就讓魔女的氣勢弱掉一半。為什麼
？因為我們知道魔女產生自嫉妒、絕望之類的負面情感，當你派出一隊青春靚麗的魔法少
女往她前面一站，焉能不使之更加憤怒？相對的，阿金這種人，渾身鳥氣，一臉衰樣，很
難引起嫉妒，而且她也很絕望，這樣來戰鬥，不比古典的正反派對決和平可喜得多嗎？
所以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是真的，不是糊弄人的。阿金部隊的營長與教官，也一
早就看準了阿金的資質，跟她談了幾次，多方表示，你當這一年魔法少女，是可以找到自
己的價值的。
雖然阿金是現代的小孩，不那麼吃這一套政工話術，她認定這只是你們想要我不惹麻
煩、不變成魔女而已，但反正她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便將就配合一下吧。
如果按一般的理想劇本來，那麼會有一串事件與任務，得以展現魔法少女部隊與師資
的優秀素質，也讓少女學會愛與勇氣和友情以及自信，最後譜出一章分外勵志的成長故事
。
最好是這樣。
阿金沒有去魔裝旅，沒有去工兵隊，沒有去消防隊。
阿金跟羅三鳳去了文工隊。
羅三鳳長得和阿金差不多，都是不被美神眷顧的女孩子。不同的是，羅三鳳選擇了另
外一個極端，就是拚命要站到舞台中央，拚命要世人承認她的美貌，得到勝利，得到敬仰
，得到崇拜。
所謂「醜人多作怪」、「長得醜不是你的錯，出來跑就是你的錯了」，在沒有魔法的
世界裡，羅三鳳這種人會得到愈來愈多嘲笑與嘆息，然後或者崩潰，或者醒悟放棄，或者
更加極端地自我催眠，練成「現實扭曲力場」，不靠異能就成為一個沉魚落雁的災星，乃
至得到媒體加持，將名號長留在影劇版或／與社會版上。
而在這個魔法少女的世界，羅三鳳這種人，一般來說，便是很可能在被現實否定後成
為魔女的。學校老師一旦發現這種苗頭，就有責任上報有關單位，會同家長與各種專業人
士，盡量設法將這孩子的興趣與執著從美貌移開，轉到不用看臉的學問、技藝、修行上。
事實上，羅三鳳的小學老師也這麼做過的。
然而羅三鳳不是一般人。
羅三鳳的父母都是縣議員，兩個哥哥羅一龍、羅二虎也是字號響叮噹的青年才俊。羅
爸是真心信奉「努力就會成功」，羅媽在魔法少女時代也有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他們全
力支持女兒，讓羅三鳳在小學時代當了六年公主。老師和校長上報是上報過了，然後上級
私底下發來指示「盡量配合」，你說他們能怎麼辦呢？只能慶幸到中學就不歸我管了。
然後羅三鳳也在十四歲的時候成為了魔法少女。
或許是中學兩年，讓羅三鳳長了一些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心眼，入伍訓第一晚，她就相
中了阿金，湊過去聊天，勾肩搭背，要收她做小弟。
對此，阿金的直覺是準確的：這團肉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比自己還醜的，還
排斥著這個想法，因為這樣想就等於承認自己醜了。我阿金就不會這樣，我很坦然，我就
是醜，沒關係，我無所謂。
阿金反正無所謂，就讓羅三鳳罩著了，羅三鳳說什麼阿金都聽，都悠悠地應聲附和一
下。羅三鳳非常高興，這是她第一次碰到有人如此自然地對待她，而不只是屈服於其女王
氣場的淫威。羅三鳳愈來愈喜歡阿金了，說要帶她一起去文工隊，站在世界舞台中心成為
super star。
阿金開始煩了，有點想和羅三鳳說清楚，但那天訓練比較累，就沒講；第二天也很累
；第三天也很累……然後就差不多結訓了。
羅三鳳靠關說進了文工隊，而且把阿金也一起拉上了。
按理說，文工隊和政商名流往來的經驗豐富，羅家這樣一個發跡不久的地方勢力，級
數應該還不太夠，但反正因為各種以後再說的主觀客觀因素，她們還是進去了。
羅三鳳報到以後第一堂課，自我介紹的開場白是這樣的：「各位學姊學妹你媽好！請
叫我天命真女羅三鳳，以後大家就歸我罩了！」
阿金站在羅三鳳旁邊，排下一個發言；她還沒想好要說什麼，當下只見幾十個青春無
敵的各色美女排排坐著，面上神情無比複雜。雖然長官事前應該都已和她們通過聲息，但
現在又要怎麼辦呢？是要虛與委蛇？淡漠以對？等教官來收拾她，還是現在就嗆回去，戰
個念頭通暢？
左顧右盼之間，羅三鳳也吹噓到一個段落，開始點名了：「……像那個，柳念詩學姊
是吧，你之前當首席舞者，跳得還是不錯的啦，不過現在我來了，您就待退養老吧！」
向來面容皎潔、英姿颯爽的「詩劍少女」柳念風，此時面沉如水。
阿金開始覺得當魔法少女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