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啞巴公主
　
　　
　　「我在散步。」楊彥說道，看了撒基亞一眼，便別過頭去找那個小姑娘，撒基亞有點
擔憂的說道：「聖使大人，這地方比較危險，盧亞的女人都先安置在這，而且這裡圍籬也
較小，怕有野獸攻擊聖使大人那就不好了。」
　　
　　「沒事。」楊彥明顯有些不想搭理他，突然靈光一現，便問撒基亞道：「你怎麼會在
這裡？」
　　
　　撒基亞回答：「潘聖使大人請我先來安置盧亞的女人，方才才把事情弄好……」
　　
　　「那你現在沒事囉？」楊彥打斷他的話道。
　　
　　「是沒有。」
　　
　　「很好！」楊彥點了點頭，便扯著他道：「你隨我來。」
　　
　　弄得撒基亞有些莫名其妙，兩人便走向安置完盧亞女人的地方，這裡的屋子看得出來
是臨時蓋的，而且蓋的很急促，屋頂有些只是竹竿隨便搭在一起很是簡陋，但房間很密集
，裡頭的女人都笑得十分開心，想必對今天她們的下場有些滿意，每個人身上還披著潘文
秀發下來的袍子，在一陣陣歡笑中，楊彥和撒基亞慢慢走近其中，撒基亞低聲對楊彥道：
「聖使大人，潘聖使大人說過男性除了守衛要防衛邊區才能靠近外，其餘男人不能隨意接
近的。」
　　
　　「無所謂，因為我有人跑到這裡了。」楊彥說道。
　　
　　這話有些現代倒讓撒基亞思考很久還是不太懂，隨著兩人接近，歡笑聲漸漸稀疏起來
，有些人認出來楊彥，都十分訝異，她們明白這人身份十分貴重，等撒基亞看到盧亞公主
才明白楊彥說的話，敢情人家聖使大人的老婆跑到了這，難怪他要跟來。
　　
　　兩人站在一旁遠遠目視著，只見一個年紀和盧亞公主差不多的年輕女孩正說的高興，
盧亞公主卻沒有說一句話，倒是比了一堆手勢，楊彥忍不住好奇問撒基亞道：「她們在說
什麼？」
　　
　　撒基亞露出疑惑的表情回答：「我沒有聽見盧亞的公主說話，但一旁的女孩是再說她
們今天的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楊彥有些不解，這時那女孩也發現楊彥和撒基亞，那女孩認得方
才楊彥的樣子，對盧亞公主說了幾句，兩人便朝著楊彥看來，見兩道目光望來，楊彥笑著
揮了揮手，可是卻換來兩個女孩有些奇怪的笑容，楊彥心道：「這時候有翻譯，我還是問
問這女孩的事好了。」便帶著撒基亞走了過去。
　　
　　那女孩見到撒基亞便有些退縮，撒基亞是安置她們的人，代表他權力很大，讓她有些
懼怕，「幫我問問盧亞公主的名字。」楊彥對撒基亞說道。
　　
　　撒基亞便用鄒語向盧亞公主問道，沒想到公主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小姑娘和撒基亞
對話對上了，兩人說了許久，楊彥有點看不明白，怎麼問個名字這麼麻煩？這才聽見撒基
亞回話道：「聖使大人，盧亞公主沒辦法說話。」
　　
　　「沒辦法說話？」楊彥皺起眉頭，再說一次道：「什麼意思？啞吧？」
　　
　　只聽撒基亞繼續和那女孩談話，撒基亞肯定的道：「盧亞公主自小就無法說話，盧亞
部落的人稱她為伊娜。」
　　
　　「伊娜……」楊彥喃喃道：「是直接音譯過來的……，問她，把她的事問清楚。」
　　
　　忽然發覺事情有些麻煩，啞巴的話不就糟了？潘文秀交代的事，他該怎麼問她消息？
　　
　　撒基亞繼續和女孩對話，楊彥則在一旁細想該如何從這伊娜身上挖消息，沒想到撒基
亞回答的答案讓他瞬間把事情放下，這個女孩雖然是公主，但只是因為和盧亞頭領有血緣
關係，而且並非頭領正房所生的，雖說是公主但身分並不高貴，盧亞內的人也很少把她當
公主看，她身旁那個女孩叫做露姆，是伊娜公主的鄰居，從小兩人就是好友，也是一起長
大的。
　　
　　整體來說，就是這公主與其說是公主但其實平日生活和各部落的人無異，並沒有享有
貴族所該享有的權力，而且因為是個啞巴，平時也很少人會和他交流，包括那個頭領父親
，在她母親死後，她幾乎都和露姆在一塊，身上代表身份尊貴的衣服，其實是她母親保留
下來的。
　　
　　聽完伊娜的故事，楊彥忍不住憐憫的看著這個女孩，這女孩表現這麼沉悶不就是不善
與人接觸嘛？還真是個可憐人……
　　
　　露姆看著撒基亞和楊彥，她不傻，她已經看出來這個年輕的少年身份一定十分尊貴，
才能讓這個管事的人對他這麼恭敬，只是她不曉得，為何方才伊娜會和這個人一起出現在
那裡……
　　
　　楊彥看了看天色，覺得很晚了，明日還必須處理一堆問題，便想開口說要回去，可是
嘴剛張開，便瞧見伊娜的樣子，那模樣看得出來她是不會想跟自己回去的，便讓撒基亞問
她們道：「伊娜今晚是想跟露姆在一起嘛？」
　　
　　伊娜點了點頭，她沒有辦法說話，但從表情與動作看來她明顯是想這麼做，楊彥笑了
笑便讓撒基亞待他翻譯：「那今晚就和露姆在一塊吧，有什麼事情再來聖壇找我。」
　　
　　說完朝她們揮了揮手表示再見，便帶著撒基亞離開，兩人走回楊彥的住處，楊彥才發
現長老和潘文秀的草屋還燈火通明，依序有人不斷出入，出於好奇，楊彥還是走了過去，
門外看守的幾人見來人是楊彥紛紛讓出路來，草屋內只有三個人。
　　
　　分別是長老、嗚嘎、潘文秀，楊彥敲了敲一旁的牆壁，吸引三人的注意，潘文秀道：
「還沒睡？進來吧。」
　　
　　楊彥走到潘文秀身旁，坐下道：「睡不著，你不也是？在談什麼？」
　　
　　潘文秀說道：「主要還是了解明天路線，嗚嘎只曉得他兄長的聚落其他的一概不知，
方才在確認路線，對了……那個公主，有問到什麼消息嘛？」
　　
　　楊彥搖了搖頭：「沒有，只曉得她名字叫伊娜……」
　　
　　楊彥將得到的消息與潘文秀說過ㄧ遍，潘文秀低頭所思，看來是沒有辦法從那裡得到
線索了，他看了看地上畫得複雜的圓圈，整理一下思緒便對楊彥道：「方才和長老問了邦
亞四周部落分布的情形，目前曉得由盧亞往北再過去是一個叫土闊的部落領地，大小規模
都不曉得，邦亞西邊是蕭隴，規模很大也常有貿易來往的部落，東邊更山上的叫泥隴，規
模應該只比我們大上許多，戰力卻更強，文化比我們還糟糕一些，南邊叫庫斯和番隴，其
中庫斯才算部落，番隴只是一個小聚落，而這庫斯的規模和我們差不多，與我們有交易過
但次數很少，他們種植的技術比我們好很多，像這個土芋那種東西我們種出來都很小，他
們卻大得許多，小米產量也比我們多。」
　　
　　「要注意的主要是泥隴，他們的戰力據說比我們強很多，能作戰的人數也比我們多，
雖然很少與我們有衝突，但我還是請人加強東邊的陷阱跟看守，他們……據說有吃人的習
慣。」
　　
　　「吃人？」楊彥有些驚訝，他已經有些看開了血腥，但聽到吃人還是忍不住一震，邦
亞沒有這文化，但還是有把人頭割下當勝利的戰利品習慣，潘文秀繼續道：「是，雖然我
們該習慣在這時代多少有這些東西，但聽到還是不舒服，好在除了它其他部落好像沒有這
類的文化。」
　　
　　「照理說更山上的族群和其他族群交流更少，文化會比較原始比較封閉，有這些行為
並不奇怪，我們來的那個洞窟就在靠近泥隴的獵場，據長老給我的消息，東邊獵場分布很
大，獵場就是一個橢圓，我們部落靠近西邊遠離中心點，東邊空出很大的地方都是獵場，
因為不曉得泥隴獵場分布，所以分布畫得很廣，也很少獵人會往東邊走遠……」
　　
　　潘文秀喝了一口水，那水是經過過濾的，他已經吩咐過部落內的人，若是溪水必須經
過用竹碳與沙石製成的簡易過濾器後再燒開才能飲用，並建議族人用這種方式飲水，比較
不容易生病，現在很多人開始這麼做了，這是改善人生病率的第一步驟。
　　
　　楊彥消化一下資訊，部落內還有很多東西必須做改善，一切都太簡陋太原始，很多東
西沒辦法一次到齊，只能慢慢的來，現在兩人認為最重要的還是周圍部落的關係，幾乎每
個部落和部落間都有衝突，也常打戰，但大多都是偷襲和在獵場小打小鬧，像征服盧亞這
次幾乎是史無前例，大的征服小的部落能夠理解，兩個規模相當卻完全吞併對方的他們還
是第一次。
　　
　　邦亞最大的敵人是盧亞，現在盧亞已經完全消失了，必須穩定和周圍部落的關係，這
是兩人決定做的第一步，長老作為一個資訊提供者，他會回答兩人所問的任何問題，努咧
姆頭目對兩人也是鼎力支持，任何決定努咧姆都是表示同意，雖然他本人不常參與討論，
但兩人在部落內已經是最高身份的人物了，他們必須對部落負責，所以明日潘文秀要親自
去說服那個群落。
　　
　　「但現在我最在意的是五天後。」潘文秀靜靜的道。
　　
　　「五天後？」楊彥不解，問道：「怎麼說？」
　　
　　「蕭隴部落五天後會來做一次貿易，而你忘了？蕭隴部落有和漢人來往……」潘文秀
道。
　　
　　有和漢人來往，這代表著什麼？代表這是一個文化交流的機會，漢人在這時刻代表著
技術與文明的傳播者，楊彥身為一個漢人，有能夠融入漢人的本錢，引進各種技術與物資
，邦亞還能時日而語嘛？
　　
　　「我知道了，這交給我。」楊彥表示自己明白，略微一思又道：「盧亞女人安置是你
叫撒基亞去做的？」
　　
　　「是阿，怎麼他沒做好？」潘文秀問道。
　　
　　「不，他做得很好，方才碰巧遇到他。」楊彥摸著額頭道：「只是覺得每天都有不同
的事不斷發生，感覺很忙嘛？還是該說很……奇妙。」
　　
　　潘文秀笑了笑，他輕輕拍了拍楊彥的肩膀，道：「或許是我們以前的生活太悠閒，這
個時代……我們不得不忙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笑容有些無奈也有些……充實。
　　
　　* * *
　　
　　隔日一早，楊彥起床簡單吃了個小米粥和肉乾，小米粥這東西還不是人人都可以吃的
，只有節慶或重大節日還能享用得聖品，而且身份不對還不能輕易品用，當然楊彥沒這方
面的問題，他就是要裸奔也沒有人敢說他什麼，不過……雖然這原始部落本來大家就都是
脫光的，可是現在這部落人人一件衣袍，他這時才要裸奔或許才比較奇怪些。
　　
　　楊彥走出草屋，撒基亞和穿著皮衣的納奇已經站著等他了，撒基亞和納奇本來就是好
友，納奇經過盧亞一戰家裡狀況改善一些，又被撒基亞招來當侍衛，薪水物資給的東西比
他出去打獵好很多，這才願意當聖使大人的貼身侍衛。
　　
　　兩人，這是楊彥交代的，太多人伴在身邊楊彥覺得有些多餘，昨晚便對潘文秀表示要
少跟一些人在身邊，撒基亞作為一個唯一翻譯他一定得在楊彥身邊，另一個人選則給撒基
亞挑，在楊彥看來有兩個壯漢跟在身邊就夠了，況且部落內自己能有什麼危險？
　　
　　潘文秀已經出發了，比原本計畫的還帶走更多人，人數約四十多個人，一早該出發打
獵的獵人也都出發了，部落內暫時是安靜許多，唯獨正在搭建的盧亞女人住處還是吵鬧，
本來是用木頭跟竹子來搭建的房子，昨天看還很簡陋，現在則是已經很有規模了，加上是
以並列式的方式，整體看起來比楊彥他們的草屋好很多。
　　
　　三人走進搭建處，人來人往不斷著運著需要的材料，見到楊彥每個人都先停下手邊的
工作，楊彥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他們便開始做自己的工作，他今天要來分配這些女人的工
作，現在部落內最需要的是獸皮的加工，以往這些獸皮剝下肉後處理完只是被大家當毯子
來用，現在縫成各種衣物和穿戴品需要大量人工，男人做這種事實在不是說很行，擅長縫
製的古都是個例外，而每戶人家的女人雖然手巧，但家裡還是有各種事必須處理，沒辦法
整天撲在這事上面，於是楊彥找上這些目前還是閒置的女人。
　　
　　而其實潘文秀一早就已經請人來發吃的了，雖然只是簡單的肉乾跟土芋，但對這些女
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的，楊彥還在四處觀望便看見伊娜正和露姆正坐在一塊大石頭旁
啃著肉乾，而別處的其他女子已經有人在縫製衣物，潘文秀的高效率在這時完全展露出來
，這種資源近乎完美的分配，不愧是未來能當醫生的材料，楊彥頓時覺得自己只是個小監
工來晃晃而已。
　　
　　他看了看伊娜，這個女孩確實他對她是有好感的，但楊彥有些不懂該如何向她交流，
畢竟自己完全不會講他們的語言，雖然自己現在閒著也是閒著……閒著？
　　
　　楊彥有了一個小主意，便回頭問撒基亞道：「你好用你們的話該怎麼說？」
　　
　　「阿？」撒基亞有些疑惑，剛要開口回答，遠處便傳來以往不曾聽過的聲響，聲音非
常急促而且密集，很快的四周的守衛開始高喊起來，廣場上的遼望塔也點起火來，並開始
用竹響笛吹出極高頻率又十分刺耳的警示聲，很快的有人從屋內拿出各種武器跑出來，照
著楊彥之前訂下的防禦方式開始排列。
　　
　　種種跡象都表示著：有人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