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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棒球星變忍者龜 曾琮萱
出版時間:2019/03/07
作者╱陳思豪
曾琮萱曾經是備受期待的職棒新星,但他卻從光鮮亮麗的舞台,轉業當起了北市水利處技
工,有時還要當負責巡檢下水道的「忍者龜」。
問他最不適應的是什麼?他毫不猶豫地說:「應該是坐辦公桌這件事。」也是。過去常要
在球場上訓練,曾琮萱幾乎一整天都在運動,現在卻要他坐在辦公室寫公文,這一動一靜
之間的巨大落差,讓他足足花了半年才調適過來。
在2012年中華職棒選秀會上,當時年僅25歲的曾琮萱以首輪第4順位加盟Lamigo桃猿隊,
是各界看好的職棒新星。那時他豪氣說:「希望幫球隊2連霸,力拼新人王!」然而天不
從人願,打了3年、23場比賽,卻因傷黯然離開職棒戰場。前年他考進北市水利處當技工
,假日有空檔則回球場當教練,指導小朋友打棒球。現在31歲的他說:「夢已圓過了,就
把遺憾留在他們身上化為動力吧。」
高中就讀高雄中正高工時加入青棒隊,開啟了曾琮萱的棒球生涯。他是低肩側投的投手,
業餘時期就戰功赫赫,曾入選2008年、2012年哈連盃及2008年世界大學棒球賽國手。2012
年中華職棒選秀會中,他意外擠下棒球好手高國輝,被Lamigo桃猿隊選進,隔年以360萬
元簽約金加盟,當年被譽為是中華職棒的大驚奇。
然而這個大驚奇沒有持續太久,曾琮萱就因手肘肌腱撕裂傷,整個職棒生涯都在開刀、復
健中度過。2014年他接受右手韌帶重建手術,復出後表現並不如預期,當年底就遭桃猿隊
釋出,離開職棒舞台。如今談起這段過程,曾琮萱仍難掩落寞地說:「遺憾啊!當初是因
為受傷,沒有投出應有的成績,被球隊釋出。」
曾琮萱說,剛從職棒退役時有很多業餘球隊找他,經過評估決定選擇台北市成棒隊,除了
福利待遇相對好一些,球隊也給他比較多的上場機會;此外,當時球隊的總教練呂明賜,
也是他在國訓隊時的教練,兩人從前就有共事經驗,在默契上也比較能夠配合。
手傷痊癒的曾琮萱,一度還想拼回職棒打球,但在打了兩年台北成棒隊後,他開始思考人
生的方向。「雖然打棒球一直是我很想要完成的夢想,也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但考量年紀
漸長,加上又有家庭了,因此決定要選擇一個穩定工作,維持正常生活,對家人有比較好
的交代。」念頭一轉,讓他走上了一條不一樣的路。
那時剛好有朋友告知他北市府招考員工的訊息,他決定轉換跑道試試,便報考水利處技工
。曾琮萱回憶,一般人視為畏途的體能測試,對他來說最輕鬆,背沙包跑步,也未難倒他
,最後順利考取並在前年12月進入北市府任職。
曾琮萱在水利處的主要任務是擔任雨水下水道工程科技工,所以三不五時要外出巡視管線
、側溝,檢查有線電視、固網業者在架設纜線上有無符合市府相關規範。這樣的工作內容
,讓他每天幾乎要像忍者龜一樣在下水道爬進爬出,平均每個月要下去15次以上。
採訪過程中,我也跟著曾琮萱到新生南路大排執行勤務。只見他穿起防水工作服、戴上安
全帽,身上掛滿各式各樣裝備,先用工具撬開厚重的人孔蓋,檢測下水道的環境安全後,
便熟練地爬下漆黑的下水道裡工作。
一進到地下,我就聞到重重異味,伴隨著地下水流嘩啦啦的水聲,在燈光照射下,隨處可
見蟑螂、蜘蛛,地下道執勤的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目前北市有不少纜線都掛在下水道
裡頭,曾琮萱必須檢視這些纜線是否有符合規定掛設,再透過iPad拍照存證。
回憶第一次爬進下水道,曾琮萱坦言自己有點害怕,因為裡面沒有燈光,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熟悉台北各地下水道生態,笑稱北市雨水下水道生態很不錯。「我在裡
頭看過土虱、吳郭魚、大肚魚、鱉甚至烏龜,如果是大排,環境整潔會更乾淨,如果是靠
近市場附近的下水道,會有比較多的油污,菜渣味道會比較重。」
不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有次市府接獲民眾陳情,投訴貴陽街一處下水道纜線施掛不符
合規定。當時他跟業者下去檢查,一下去才發現該處下水道是150公分高度接120公分的圓
管,這讓身高超過180公分的曾琮萱吃足苦頭。
一個半小時時間,幾乎全程都用鴨子走路或駝背的方式前進。
幸好他是運動員出身,有很強的肌耐力,才有辦法挺過壓迫感,撐完全程。
有次台北市長柯文哲在市府內巡視,柯一看到曾琮萱脫口就問:「你怎麼那麼粗勇?」曾
回說以前是台北市成棒隊的,柯才恍然大悟,直說:「難怪那麼大一隻!」
從職棒選手轉到公家機關工作,最大的差別當然是金錢上的損失。過去他加盟職棒時,有
360萬元簽約金,月薪也有10萬元,但北市府月薪只有4萬元,每個月足足就少了快6萬元
。不過曾琮萱不以為意,因為他換到了穩定的生活,每天起床不用再擔心身體狀況好不好
,這種沒有恐懼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雖然不再以打棒球為生,曾琮萱還是難以忘情棒球。在念研究所時就取得棒球協會B級教
練證的他,現在和一些科班出身的朋友,籌組了「秀朗巨星」社區棒球隊,教導國小、國
中的小朋友打棒球。他覺得教導小朋友是件很快樂的事情,希望把自己的理念、觀念、技
術傳承下去。目前球隊已有31位小朋友,從國小一年級到國中三年級,大家雖然都不是科
班出身,小時候也沒接觸過棒球,但曾琮萱還是用他的方式讓大家學會怎麼打棒球。
曾琮萱說,目前他每個月都安排4周的課程,時間是挑自己的休假的周六下午,第一周會
做投手訓練,第二周內野訓練,隔周外野訓練,最後一周則是採綜合性練習或比賽,地點
都在秀朗橋綜合壘球場,若下雨則會移至永平高中。
曾琮萱每次都會做守備動作、打擊,最後用比賽方式驗收成果,偶爾也會找社區球隊交流
。但他認為球場上更重要的是紀律,為了讓小朋友適應團體生活,他會導入一些傳統棒球
觀念讓小朋友了解,例如教導大家進球場要把手套擺好,比賽時一定要展現氣勢,高聲大
喊。他笑說,平時訓練時,該嚴肅還是要嚴肅,畢竟若把氣氛搞得太輕鬆,就會變成只是
在玩樂的感覺。至於比賽的輸贏,他希望小朋友學會平常心,但不能忘了比賽中要有公平
競爭、團隊的精神。
這次我也跟著曾琮萱一起走進社區少棒隊的練習球場,看他如何教球。我發現他完全不像
過去少棒教練給人的嚴肅印象,不僅不會大聲斥責小朋友,還以寓教於樂的方式,指導小
朋友打球,讓小朋友上課時都能快快樂樂。曾琮萱說:「看著這些小朋友們打球時的笑容
,聽著小朋友每周吵著爸爸媽媽要來打棒球,就是我最大的快樂。」
把2個孩子都帶來學棒球的家長古爸爸說,2個兒子活力十足,所以想找個地方消耗掉兒子
的體力,打棒球就是很好的選擇。從去年7月到現在,他發現孩子們愛上棒球,每星期都
很期待上棒球課,直誇曾琮萱真的對小朋友很好,有別其他教練,曾都用鼓勵的方式來激
勵小朋友,他認為社區棒球最重要的,就是讓小朋友願意每星期都來。
另一個學童家長廖媽媽也稱讚曾琮萱很有耐心,對小朋友講話總是會蹲下來,用孩子角度
去引導,而非高高在上,這是他很棒的地方。她也發現自己孩子可以在這裡學到團隊精神
,還有正向性格,「所以小孩每次上完課後,都期待下禮拜還要再來」。
「這是一群沒打過少棒經驗的小朋友,一開始當然技不如人,有些人甚至還不知道各種棒
球規則,但半年下來大家不僅球愈打愈好,觀念也進步非常多。」此刻我看到曾琮萱臉龐
流露出欣慰之情。
其實曾琮萱是在這群孩子身上看到那個當年為棒球付出一切的自己,雖然他的職棒球員夢
因傷破滅,但是美好的仗已打過,他決定將遺憾化成動力,以培育下一代棒球種子為職志
。
「說不定這些小朋友未來有機會挑戰職棒,那也是替我圓了我未竟的夢想。」
看似人生有些失去的曾琮萱,老天爺反倒是在別的地方還給了他。離開受人矚目的職棒後
,曾琮萱發現棒球以外的世界,還有很多值得他學習的不同事物,更為他打開了另一扇窗
。也許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曾琮萱 31歲
現職:
.台北市水利工程處雨水 下水道工程科技工
.秀朗巨星棒球隊教練
學歷:文化大學體育研究所碩士
經歷:
.中華職棒Lamigo桃猿隊投手
.台北市成棒隊投手
婚姻:已婚
作者╱陳思豪
媒體工作者,以寫字為生,曾經駐點大陸採訪,最喜歡台灣、棒球跟燒肉。